灾深殿下

“回头转头还是错”

《穿书后我和反派一起黑化了》

◎白愁飞x原女(双恶人设定,俩都不是好人





◎书剧杂糅(略偏原著),文风也杂糅





◎ooc如山,求轻打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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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龙吟(一)



<1>

翌日一大早,我已坐在驶往码头的马车上了。夏日天亮的早,但太阳还未升,京城里透着冷冷的白。我掀着帘子打量空无一人的街道,正要多呼吸几口初晨空气,一只手从我背后伸来,往我手腕一掐,我只觉得指尖酥麻,车帘又软软搭了下来,显得车厢暗沉沉的。



“看一眼得了,你还巴不得爬出车窗去?”白愁飞坐在我身旁,把手里的双刺仔细擦拭,反手别在腰后,“这回行动需得低调,势在必得。”



这一行带的人并不多,白愁飞只带了吉祥如意、薛晓和我,其余都是些普通随从,林林总总也不过十几人。我托着下巴坐在白愁飞身边,看着他浅淡的影子落在我的足边,一摇一晃地快要睡去,忽然想起什么,拉了拉他的袖子:“什么时候备的船?”



他说事发突然,也是蔡京突然吩咐下来的事,船什么的也都由相爷预备好了。我想了想,往他边上凑近了些,又压低声音问他这次要取的是什么东西。他并不施舍我半分视线,随口丢给我“不知”二字,也听不出个真假。我知道白愁飞的性子一向是古怪的,便也不好再追问下去,默默又挪回去,专心摩挲起手腕上的镯子。



“你……”我闻声转头,发现方才心事重重的白愁飞此刻又肯直视我了,目光在我身上一扫,从桃夭上衫到我荷花白的绉纱裙,眉头一紧,修长的指对着我点了点,“这身脱了。”



早起时那点儿睡意此刻全褪了。我几乎要吓晕过去,原本还有些迷蒙的眼也瞪大了——虽然知道以白愁飞这样的人物性格,这种事儿大概率是不可避免的,可是、可是……我瞥了眼随马车行进微微晃动的车帘,有些欲哭无泪——也不该是这个时间地点吧!



“——换身男装,你这一身也太显眼了。”他挑挑眉,方才退开的那一点距离又被他倾身补上,呼吸近在我鼻尖,除了微微的绯色还有着调侃的笑音,“怎么了?耳朵这样红……脸也红了?”



“热的。”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,又往不甚宽敞的车厢那头挪了挪,掀起帘角让晨风再钻进来几缕。



我偏着头不大敢再去看他,怕看到他眼里那些促狭的笑意,浮着一层薄薄的恶,捉弄地去催生一些我对他的奢求。那股浅浅的冷香贴着我脊背,在毫厘之间游离,手里的帘角被他再次抽走,属于他的温度在指尖停留了一瞬:



“到地儿了,下去吧。”



下了车,江风一吹,我稳了稳心神,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往日大船来往的港口,而是另一个偏远些的。港口空荡,除了江水上随波浪微微摇晃的一艘规格中等低调的行船,再无别的船只。上船时我问薛晓为什么走这个口,她仰着下巴朝南面的宽阔水面示意了一下:“听说方小侯爷也是今日乘船去杭州,威风得很,咱们不好和他碰上。”



在白愁飞身边待的久了,我对这样一条简单的信息也生出些怀疑来。如今我尚且不曾和有桥集团打过照面,却也知道它的厉害,更何况是方应看。我登上甲板,伸手摸桅杆,其实并看不出什么门道,推一推觉得还挺牢固,用这个试图劝说自己这艘船的每一个零件都毫无差错。



“别看了,我已经派人检查过了。”



白愁飞上了甲板,他的步伐轻得几乎无法让我察觉。素日他常穿的暗纹纯白锦袍已换了去,一身缟羽半袖浅云白衫,衣摆飘飘,发上也换了个低调的冠,一副普通商人的打扮。我第一次见他穿得这样素净,不免出神多打量了几眼。



他纵身跃上条离地一丈的横杆,颇闲适地地歪着,我这才看清他手里还拎着瓶酒——果然是把酒当水喝的人。我仰头看着他,白衣云翳一般,恰恰挡了头顶初升的太阳。我脖子仰得有些酸疼,说风中饮酒醉了会头疼。



“你觉得我会醉?”他的表情有些讶异,嗤一声笑了。



“是人都会醉的。”我把手往腰上一叉,尽量在这个站位下,不在他面前显得过分渺小,“醉而不自知那就是醉了。”



他点头若有所思“哦”一声,把手里装酒的瓷瓶儿信手掂了掂,眨眼间,他指尖一挑去了塞子,那瓶酒不偏不倚地就落在我手里,一滴未洒:“既然如此,你帮我把它喝了,我就不喝。”



瓶子染了他手心温度,热乎乎的。我捧着酒,感受了下重量,闻着一阵沉沉酒香,心说我以前好歹也是半岁就舔啤酒筷子的,这一小瓶,实在不能把我怎么样。想着,我也没多犹豫,抬手就闷了两口,冷不丁被酒水辣得喉咙一疼,却在这个时候逞强起来,闭着眼硬把酒灌了个干净。



“喏,替你喝完了。”我把瓶子倒过来,举起来想递给他,“喝多了到底是不好。”



这酒真烈。我咂咂嘴,觉得眼前忽起了雾,伸手揉揉眼睛,看着白愁飞翩然落在我面前,也成了雾:“哎,起雾了?”



随即我反应过来:“楼主,我好像喝醉了……有一点点,不多……楼主,我是不是醉了?”



唇齿间被酒水沾染得有些沉重,黏黏糊糊得,分不太开。他就站在我面前,眉目却有些模糊,我只好睁大了眼去看他,却发现他好像也倾身在瞧我,近得我能在柔光一片里看清他眼下的一颗小痣。风里携裹着淡香,是青草绿叶的气息,比平日的清冷似乎多了些暖。



“我怎么知道?”他黑眸轻轻一动,像是在捕捉我每一次眨眼,声音比风大不了多少,刮过我脸畔。



冷风一吹,我才发觉这距离近得让我有些冒汗。我十分迟钝地退开一步,在短暂的清醒里作出了逃跑的决定,没敢再犹豫,揪着裙摆左脚绊右脚地落荒而逃。真是见鬼了……我躲回自己的房间,倒在小榻上,脑袋有些晕眩,只觉得方才那一场对话不过是我的幻觉。



可白愁飞那双似笑非笑近在咫尺的眼,以及面上因醉酒起的热,一点儿做不得假。



真切得让人心颤。



<2>

再醒来时房间里的阳光只剩下一小块了。我坐起来,身上一条薄毯滑在怀里。我搓了搓毯子上光滑的面料,打了个哈欠,才整好裙子把脚落在地上,薛晓就进来了。她见我醒了,调侃地笑,说楼主的酒都烈得很,一口闷就是上赶着喝醉。说完递过来一个小碗,放在手里凉丝丝的。



“酸梅汤?”我啜一口,满嘴是清凉的酸甜,“船上还有这个?”



她说知道我在船上肯定吃不惯,早晨顺路就买了些糕饼和酸梅汤,也算给我改善伙食。睡着的这段时间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短,一问行程,却也没行多少路。我有些惊讶,昨天白愁飞还在强调速度,今天就变卦绕了这么一大段路出汴京?



“小侯爷此次出行太过突然,楼主猜他醉翁之意不在酒。”薛晓道,“虽没有十足十的把握,但可能也与咱们这回要拿的东西有关。”



他这想法倒是与我对上了。酸梅汤见了底,我搁下空碗,起身去换衣裳。鸦青色纱袍覆在身上,比裙装似乎还要厚些。我抬手想扯扯扣得太过板正的衣领,却被薛晓拉住按上一副束袖。镯子在手腕上晃了晃,沉甸甸得让我有种莫名的的安心,但配这一身过于累赘碍事。



“摘了吧,要是碎了就可惜了。”我褪下镯子,找了个盒子搁着,回头又去问薛晓,“这次拿的东西,真的连楼主都不知道?”



“只说到了地方会有人接应,并没有提是什么。”



越是藏得紧实,便越是有问题。纵使京城是粉饰太平,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池深水从表面看去的确平静得有些祥瑞,只是蔡京忽然派白愁飞去拿东西,若不是有急用或是出了什么事儿,藏好的东西怎么会轻易挪动?



江上起了夜风,杆上吊着的灯笼摇摇晃晃的。白愁飞的厢房还亮着灯,我小步挪到窗边,还未扣窗棂,眼前一片暖黄的光愈发明亮。他一手撑开窗,一手仍执笔在纸上书写,仿佛已在这窗边等了我许久:“你难得没在睡觉,进来吧。”



他这话我不是很赞同。在他案边落座,我顺手拿了墨条伺候他笔墨,想了想还是小声给自己正名:“我还未十八,还是长身体的时候,多睡些能长个儿的……何况我也不是每日就知道睡觉。”



烛火爆了朵灯花。他侧头打量我几眼,冷笑一声,说风雨楼何其不幸碰上我这等贪睡懒怠的“军师”。我想着总不能同他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,一天下来他似乎总在是很繁忙——我向来是要养精蓄锐的,且要不是他白日里不怀好意的一壶酒,我哪里会昏昏沉沉荒废半日?



他对我满脸的不平毫不在意,搁了笔朝我招招手。我知道他是有话要同我说,于是又往他身边凑凑,侧了耳朵过去。



“你是不是在想方应看的事儿?”



我点头称是,说小侯爷此次出行实在巧合,这南北水路商船常行的也就这么几条,几乎是避不开的。窗户开着,船下江水翻涌着,像是河岸上被风吹拂着的林浪,听着有种山雨欲来的苍茫感。他在这样喧哗又静谧的时刻静坐着,不发一言。



他幽深的眸子里映出模糊的火光和我,那张白玉雕琢出的五官在夏夜里无端多出些阴冷。良久,他唇角牵出朵笑云:“你觉得我该如何?”



“不如分散些人手去盯着,若是有什么异动,咱们也好做准备。”我没太细心琢磨他方才短暂的一瞬冷淡,只一股脑儿把刚刚在江风里想的说与他。



“方应看狡诈非常,你的想法他未必没有想到,恐早有准备。”他继续低头去写字条,笔锋流畅锋利,不似我那样一落笔就是团模糊不清的墨点,“与其同他争执棋先后,不如看他走何棋路,再做变换。”



我托着下巴盯着颤颤巍巍的烛火,又将他说的在心里反反复复想了几次,觉得甚有道理,偷眼去看他,他已将案上字条系上绳,放进传信管里,在手指间不慌不忙地转着——他的手不但适合拿刀杀伐,也能写字绘画。



“楼主……”我想起练字那回事儿,顺势去转个话题,伸手轻碰他袖子,指了指桌上文房四宝,“我现在的字可有长进了。”



许是当下的氛围有意外的温暖,我忽然想在他身边多坐一会儿。这肯定不算什么……我脊背抻得很直,扶着手腕有些不稳,一时不明白刚刚这一句心里话到底是在说什么,磕磕绊绊写了首温庭筠的《菩萨蛮》,最后的“鹧鸪”两字如何都写不端正。



“双双金……鹧鸪?”他扯过我我面前的纸,瞟了眼便笑了,“一首酸诗都写不明白,这便是你说的长进吗?”



那点摇摇晃晃的烛火似乎燎到我的脸。我知道自己向来有些爱脸红的体质,感觉到热意从脸颊攀至耳尖,看着他手里实在不算好看的字,越发窘迫。他一扬手,宣纸在半空轻轻卷起一个角,在即将碰到火苗的那一刻被我伸手夺回,翻过一面再次落笔:



“白愁飛。”



“白愁飞。”



这是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,纵使这三个字曾经在我唇齿和脑海里翻来覆去喊过无数回,出口时仍然带着生硬,又紧又涩。米色宣纸上的墨痕在最后上翘的勾尾凝住,和方才他手里字条的笔锋有几分相似,却全然不似另一面纸上那首墨迹斑驳的《菩萨蛮》。



诗文里的字词千千万万,比他名字好写且优美的要多上许多,却都不如这三个字来得行云流水——我想,这恐怕是我这辈子写得最好看的毛笔字了。我就着月色和灯火看他,看着他狭长的眼在目光落到纸面时眯起:“许久没人这样喊我了。”



他以前是“白公子”、“白副楼主”,也是“白二哥”,现在是“白楼主”、“白老二”和“白大人”……我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他真正想要成为的,只是不论他是怎么想的,我始终只把他当作白愁飞。



“你先是自己,才是其他人啊。”



白愁飞仍慢悠悠地笑,鼻息近在我颈侧。我看着他的唇,意外地不是冷情人特有的薄唇,是带着微滟桃色的心形。他的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,我下意识往后退缩,却发现那不是个吻:



“你凭什么觉得,现在的我不是自己呢?”



他伸出手将带着他姓名的纸张从我手下抽出,信手叠了叠放在桌角。或许他说的不错,他本就是如今这个样子,又或许他早就和这些称号融为一体了。我默默叹了口气:



“楼主,不管你是怎样的自己,我都会一直跟着你的。”



我在转出屏风前回首去看他,他迎着我的目光,眼底并无多少被触动的神色。被他折叠起的宣纸在他手里再次展开,火舌舔上纸角,汹涌地燃过他的名字,连同歪歪扭扭的“鹧鸪”,化成了一堆闪着微光的灰烬,堆在桌角的黄铜缸里。



<3>

一连行船十三日,才抵达福建。白愁飞的地图绘制精良,我照着图来来回回看个几次,也大致能定出个方位。这一路平安无虞,除我在船上摇晃了个十数日有些犯晕,其他一切顺利。但白愁飞负手立于船头,面色并不轻松。他冷眼瞧着码头,港口熙熙攘攘堆满了商帮,嘈杂人声里夹着各地的方言,像挤在一箩筐里颜色杂乱的破棉花。



“兴化府人多眼杂,我们乔装隐蔽,行事应该方便。”我半扯着薛晓衣袖,随着人流往往人群外走,“只要接下来顺利便可。”



“非也。”



我回头,不防神被一个行人撞了肩膀,被薛晓反手抓住小臂稳住身形。白愁飞站在我身后,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高深莫测,低眸瞥我一眼,冷然道:“人多眼杂亦是鱼龙混杂。”



这一句话点得我怔了怔,视线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,方才看着还不觉得,现下这一汪人流又不平凡起来。福建的日头比汴京的要毒,尖刺刺地从头顶落下来。我眼角微疼,总觉得阳光映出的光是周边行人藏着的刃,分不清那些或穿绫罗锦缎或穿粗布麻衣的人是鱼是龙,是人是鬼。



手下找来几匹马,薛晓翻身坐稳,还不忘伸手也把我甩上马背。枣红马踱步两下,我揪着她后腰带,看着地面扬起尘土,努力不让自己面上露怯,想这武侠世界对我这样的普通人实在不算友好。



马背上视野开阔,有几个来往的船工阻在路前,忙忙作揖喊两句“得罪”,退开时眼风朝上一掠,与我对了眼,又匆匆挪开。刚才白愁飞的一句话让我早已把明暗位置做了个对调,心底埋了根针,细微的一点儿枝节,都扎得难受。



我越过薛晓的肩头去看白愁飞,他仰面望天,狭长的眼微眯。我顺着他的目光,一样抬头,被阳光刺了下眼睛,心想他这威风派头还真不是谁都能模仿的,低头搓眼睛,就听着他在一旁说话:



“怕是要落雨,黄昏前得到客栈,义父的人会在那里候着。”



福建多山,兴化府比起汴京又实在简陋许多,土路坑洼,从马蹄下千疮百孔地蜿蜒进重重叠叠的树林。正值东南雨季,想来这毒太阳不过是短暂的假象,是风雨欲来的前兆。



一队人策马而行,一路尘土飞扬。或许是当时白愁飞的快马给我留下了些阴影,我几乎要整个人贴在薛晓的后背,紧抓着她腰带;挂在马鞍边的青灰色包袱硌在我腿边——里面大抵除了把她的青雀唐刀,再无其他了。我从纷飞的红尘里微微抬头,隐隐看到白愁飞披风下露出后腰别着的双刺,寒光一闪一动,像颗即燃的火石。



“我不用拿个武器防身吗——”我贴着薛晓耳朵在杂乱的马蹄声里大声问,“这要是遇上土匪什么的,也省得你费心顾我。”



“姑娘放宽心罢,我们这许多人,一般的虾头伤不到你。”也许是变天的原因,耳边的风刮得愈发猛烈,她的声音在呼啸里显得有些飘渺,却难得能从她向来淡然的语气里听出几分和狂风一般的恣意,“无论如何,我都会护姑娘周全。”



于这一行人而言,江湖上大多数的人已然是“虾头”了。我被她这一番话说得有些感动,虽然总听人说“江湖险恶”、“人心叵测”,“江湖义气”也不见得少。想着,我刚要十分感概地叹一口气,忽然几声马嘶破耳,硬将我那一口气压了回去。几秒前还在疾行的人马停滞住,像是一团凝固的厚云,等一声沉闷的雷。



几步外,白愁飞端正坐在马上,披风又服帖地落在后背,挡住他腰间的一圈冷光。我借着风雨前昏暗的天光打量四周,离了尘土对视线的遮蔽,我总算看清这是片繁茂的树林,脚下几乎无路可言,仅有过往商队留下的一条狭窄的无草小道,勉强能算作路。



白愁飞许久不动,像是尊平地长出的神像。空气里有一种比静更甚的气息弥漫着,盖住呼吸、鸟鸣,包括树叶轻微的颤动。半空里传来级细微的破空声,像是树杈爆开了一只花——一抹银光闪进枝叶里,簌地响了声,树冠上掉下个黑影,我惊呼一声,却被刀剑出鞘的脆鸣淹没。



我根本不知薛晓是何时抽的刀,还没来得及细想,身上一轻,她已挽着我的胳膊凌空翻下了马。人未站定,一柄长剑已直击我面门,明明是凌冽的杀招,对上薛晓刀锋的那刻却减了大半气势,刀上青雀振翅,寒刃极为刁钻地一转,“铮”地将长剑劈断,顺势下压没入来人的心口,来回带出股血泉。



“姑娘躲好。”她旋身将我轻推入繁盛的草木之间,“刀剑无眼,切记当心。”



我隐在树后,露出一只眼睛去看战局。白愁飞比薛晓更要从容几分,一阵迅疾的纯白的风掠过乌压压的黑鸦,双刺引出几朵血花,飞溅在他前襟、胸口,在布料上蔓延,像一种诡异的花纹。血腥气冲进我的鼻腔,几乎要把感官扯碎,酸涩直逼眼眶。



实在惭愧,在此之前我连杀猪都没见过,当时第一夜看到白愁飞杀人也不过是听着个声儿,这样血淋淋的场景,实乃人生第一回。我重新贴回树干,闭着眼去压喉头的不适,仰着头试图从高处汲取些不同的空气。



一滴微凉的水珠落在我眉心。我睁开眼,看见细密的雨珠从树叶间露出的灰色一角里坠下来,湿漉漉地滑在我脸上。这场大雨仍旧没逃过。我用袖子草草抹一把脸,鹅黄袖子被染深一块。还没把下巴上的水珠揩尽,我猛地被扯进一人臂弯里,浓重的血气透过衣衫紧贴在我脸上,勉强擦干的面颊又变得黏湿。



“楼主?”我在狂乱的心跳里反应过来,从他手臂上方看着我方才站着的位置插着把明晃晃的飞剑,“多谢楼主救命。”



白愁飞没应声,只松了手。我一身鹅黄男装被血迹染得斑斑点点,后背浸了一身汗,不知是刚才吓出的冷汗还是被他怀里的温度捂出来的。我拨开眼前湿成一片的发丝,看着白愁飞走上前——利小吉制着个杀手,留了口气让说话。



“谁派你来的!”白愁飞朗声问道,顺手将手里的刺抬高又压下,扎进他左肩。



我看得肩膀一疼,索性别过脸去看一棵被雨水打下许多叶子的低矮植株,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。惨叫声像是狼嚎,听得我五官几乎要皱成一团,正想再捂住耳朵,却听他磕磕绊绊从牙缝里拧出几个字:



“六……六分半堂。”



我大骇,猛然回头瞪住利小吉脚下半死不活的人,思绪一时凝固,只觉得被大雨持续不断地浇着,连身上的布衫都紧贴着皮肉,绳索一般。白愁飞面色并无不同,只在看到薛晓用刀挑开那人束腰掉出块六分半堂的牌子时,才微微扬了扬眉头。



“不可能!”我几乎要跳起来,“楼主,这人的话一定有诈,我们与狄飞惊初初联手,怎么会……不如把他先留着,日后再——”



话音未落,他懒洋洋抬了抬手。刀光一闪,薛晓的速度极快,那人的脑袋伴着声惊雷咕咚一声落了地,腔子里的血溅了老远,一条血河蜿蜒至我脚边,像一条游动的毒蛇。我看着脚下一片黑红的草地,再忍不住,撑着树便呕,奈何午后几乎没吃东西,咳得嗓子都疼了,胃里也是空的。脸边多了条帕子,我扭头去看,却是白愁飞不阴不阳的面色:



“阿江,你便这样相信狄飞惊吗?”



“我出行这消息,你说,是谁告诉他的?”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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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下一次更新要等高考后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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