灾深殿下

“回头转头还是错”

《穿书后我和反派一起黑化了》

◎白愁飞x原女(双恶人设定,俩都不是好人




◎书剧杂糅(略偏原著),文风也杂糅




◎ooc如山,求轻打




——————

水龙吟(二)




<1>

在客栈落脚的当晚,我就发起了高热。客栈的屋子还不如船舱厢房来得宽敞,加上是南方雨季,又潮又热。我一直在做梦,似乎睡着,但又不算入睡,好像还在盛大的风雨里,那个自称六分半堂的手下一次次被刀刃削下脑袋,我看着那颗人头滚到我脚边,翻过面来,变成我自己的脸……




我怕得想哭、想喊,嗓子却肿痛,屋外的雨好像还在下,隐隐又传来雷声,也可能是风寒带来的耳鸣。被白愁飞怀疑的下场无疑是死,这是已知的,我只是在害怕未知的死法。以前看书,看到背叛他或是惹怒他的人死时几乎都没个人样儿,光是文字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。




那我呢,是会成为四肢缺失、皮肉灰黑的烂肉,还是在一刀刀的切割里剩下一具白骨?身上冷热交织,我忽然很想家,很想妈妈把手贴在我额头微凉的触感,而不是躺在冷硬的床板上挣扎——如果就这样死了,能回家也好。




恍惚间听到有人在说话,窸窸窣窣的,像是阵雨。




“何不如给个痛快……已然病成这样了。”




“她死在外面像什么样子,等离开这儿了再处置。”白愁飞的声线很明显,冷笑了一声,“要是病死了,算她有福气。”




我之前明明想过,能来到这里,能遇到他,是我的福气,如今看来,这个“福”倒是让我被他困在了死路。五官闭塞着,眼角却还能流泪,依稀感觉有人进屋来,一只手撑起我来,手掌贴在后背,另一只手拿着湿帕子揩我的脸。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说话的另一人就是薛晓。我用力挣扎,却被她压住手臂,声音就在耳边:

“姑娘先好起来,日后才好做打算。”




一只瓷碗搁在我唇边。嗓子烧得干疼,本能促使我就着她的手抿了两口——是一碗滚白水,晾得温热,没一点药味儿。“日后”这个词,像是安抚,明明是那样空虚的一个词,却让我忽而冷静了。头重新落到枕上,我缩在被子里,满脑子都是白愁飞的名字,在心里痴痴念来念去。




是不是生病的人都要比平常脆弱些?我一时不清楚,此刻磋磨我身体和生命的,究竟是惊吓带来的病痛,是对死亡的恐惧,还是从我到来就一直跟随着我从未褪去的荒凉孤独。等我从无边的苦涩再次醒来,雨已停了,阳光映在帐子上,像是水下望着一般,蒙蒙的一块。




我掀开帐子,看到一旁小几上摆着碗水,伸手拿来就急急喝了。白水过喉,冷得我一个瑟缩,头痛却缓了些,料想这是昨晚薛晓留下的。我翻身下床,昨天骑了一路的马,加上生病,浑身都疼。屋里空无一人,我草草洗了脸,换了衣服,碍于实在不会盘头发,只好披散着发。我检查了下带来的包裹,数了数钱袋子,掰着手算了算,却也估计不出带着这些钱我能跑出几里地去。




何况,我连马都不会骑啊。




但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,我把油青布包袱往肩上一挎,不料一开门就是店小二的一张大脸。他吓了一大跳,手里的托盘差些翻了,打量我几眼,又歪着脖子往房里看:

“我听说这里有一位生病的小公子……得了吩咐,特来送粥和药的。”




我许久没吃东西,眼前一碗薏仁粥冒着热气,飘飘忽忽,勾得我很难挪动步伐,遂接了托盘,想着先吃两口,免得还没出客栈就晕过去。小二一张圆脸笑得很憨厚,拱拱手准备离开,我忽想起些东西,忙拦住他,问白愁飞一行人现在何处。




“那位穿白衣的公子?今早天刚亮就带着人出去了。现下……也走了快有三个时辰了。”他指了指楼下,“喏,这不回来了?”




天要亡我。我一边在心中悲叹一边看着白愁飞大步迈进客栈,面色看不出喜怒,尚不知蔡京要的东西拿到没有,也不敢再多看,匆匆进了房间,缩回屏风后急急把药喝了,苦得我舌头发麻。




客栈不高,但也有三层楼。我端着粥坐在窗棂,看着楼下的人流欲哭无泪,还是舍不得往下跳。我一边苦恼一边几口吃完了粥,放下碗的那一刻贪恋人间的想法又盖过自我了断了。身后传来木门的响动,我转过身,看到隔着屏风薛晓模糊的紫色影子。




“东西拿回来了吗?”我探出头去看她,“可还顺利?”




她抱着刀点点头,面上很冷,瞧上去思虑深重的,倒又像初见她时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。我看着她的手指抚着刀鞘上的雀纹,忽然心下一凛,后背起了一层薄汗,风从身后的窗口吹进来,激得我浑身战栗,手一软,白瓷碗就碎在脚边。




薛晓被我吓了一跳,伸手要将我从碎瓷边拉开,却被我拉住手。我越想越委屈,还没开口就往下掉眼泪,哽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:“是楼主……叫你来杀我吗?”




她的眼神更疑惑了,方才冷酷的表情破碎了,还带着几分讶异:“楼主只是让我叫你过去……并未下什么格杀令。”




我猛地松一口气,松开她的手几步跳过地上的碎瓷片到她身边,抚着胸口把方才哽在喉头的那一口浊气顺下去,讪笑几声说那就好那就好,我就说怎么会——




“你说他要见我?”我反应过来,回头瞪着她,她似乎不明白我再问一次的含义,皱着眉点了下头。




刚刚退去的绝望感又涌了上来,我几乎要被这一来一回的情绪冲晕过去,恨不得咬牙从开着的窗户跳下去一了百了:




“这和下格杀令也没有分别啊!”




<2>

白愁飞的厢房要比我的宽敞许多,虽比不上金风细雨楼,但屋内桌椅看着都比我的高上几个档次。我在门口探了好几回头也没胆量迈腿进去,薛晓叹了口气,安抚我说楼主对我到底是有几分不同,不妨把话和他说明白了。




素缎纯白的屏风后,白愁飞就坐在椅子上,懒洋洋翘着腿,手里托一个白玉盒掂量着,等我走到面前,徐徐抬头,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神色,包括恼怒。我难得有垂首看着他的机会,觉得他的目光比平日更直白,刺在我眼里,带着沉默的威压覆上我的脊背。我猛然发觉这样的俯视于他而言或许该称为“不敬”,而此时的我,举止有一丝不妥,都有可能作为他绞杀我的理由。




于是我屈膝、俯身,第三次跪在他脚边,看到他手里玉盒上的光泽,还有他因微笑鼓起的下眼睑。他将视线放回手中的盒子,似乎已淡忘昨日的那场刺杀,也似乎淡忘我此刻的存在,专心致志用手指拨弄盒子上那枚看上去十分精巧的锁扣——大概这就是蔡京要的东西。他的手指敲在玉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动,在我耳中却像时钟不规律的倒数。




像是夏日里清凉的阴翳,又像一层浮动的薄冰,他终于倾下身,那张俊美的面庞也贴近,明明是温热的呼吸却被我嗅出类似冰雪般无情的寒凉。我焦急着想解释昨天的刺杀,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,低着头把膝上的布料被揉成皱巴巴的一团,正想着干脆抱着他膝盖大哭,虽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一招对白愁飞可能不大管用,但或许足够体现我的真心——只是刚一抬头,我的脸颊就被他掐住,微微上抬。




“阿江,我待你不薄吧。”似乎是刚净过手,白愁飞的指尖还残余着水的冰凉,紧紧贴在我双颊,凉气激得我未痊愈的身体瑟缩一下,却丝毫不给我闪躲的机会,“你便这么报答我吗?”




习武之人的力量远超于我的想象,我说不出话,只能徒劳去掰他的手指,却被他狠掐着又往前拖一寸,下巴几乎要磕在他膝头。我不知道他如何凭借着一块不知真假的腰牌就断定我的背叛,气血翻腾的几秒间隐隐猜出个人名:

蔡京。




只有他,有这样搅混水的兴趣和能力。




“我没有……”我的声音像含着一汪水,只能含糊听到几个字音,痛楚穿过肌肉沿着骨骼刺痛泪腺,他狭长而冰冷的眼霎时模糊了,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滑到他的手指和掌心,冷意更甚,“六分半堂,不会……”




明明他掐住的不是咽喉,我却感到一阵致命的窒息。我再次伸手去掰他的手,手指刚探到他因沾了我的泪水而湿润的掌心,他就松了手,面上总算一松,往后栽倒的同时却被他扶住后颈按回来,嘴角边近乎残忍的笑意就在我眼前,似乎只要我再仰仰头,就能碰上他微微勾起的薄唇。




“你不要怕。”白愁飞笑着,说话的声音很轻柔,近似情人间的呢喃,“人都有犯错的时候,不要紧……我会饶恕你。”




白愁飞这样的人,居然会“饶恕”吗?我居然是他刀刃下唯一被放行的人吗?我无暇再多想,攀着他膝头,手却是抖的,他孤傲的面容此时带着古怪的柔和,却被我视为当下唯一的救命转机:“公子,你信我……我不会做任何一件背叛你的事,你要信我!”




他唔一声,点点头,不知道信了几分。我被他拉起来,被他的手握住才发现自己已然浑身冷汗手心发凉。




待我从厢房里出来,脚底仍然是轻飘飘一片,竟然有种死里逃生的侥幸。茫茫然走了好几步,看到薛晓从拐角处迎上来才缓缓回了神,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,只说“无事”。她默然,拧着眉想了片刻方道:“昨日刺杀必然有蹊跷,虽不是姑娘所为,但六分半堂怕是脱不开干系。”




方才与白愁飞僵持时一闪而过的念头在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来,我盯着薛晓的眼,又回头看白愁飞闭着的厢房门,心下一动,沉着病的身子忽而也轻快了,再来不及和她多说一句话,即刻往自己房间跑去。昨天那块腰牌被我包在帕子里带着,此刻拆开再看,上头血迹犹存,沾在白布上。




桌上一碗冷水,我指尖轻蘸,就着阳光在坑坑洼洼的小几上描下“蔡”、“六”、“方”三字。六分半堂行事向来秉承一个“理”字,如今狄飞惊雷纯掌权,又与白愁飞私下里已有了盟约,来回时间还不过一月,断不可能在这时毁约——我摊开手掌,抹去“六”。




那方应看呢?水滴折射出光线,映在我手里的腰牌上。或许是我早早就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,明明是素未谋面的对手,却总给我带来挥之不去乌云一般的紧迫。尽管如此……白愁飞本就是桀骜难驯之人,方应看与他相争,应当更乐意看到他与蔡京生出罅隙,与我何干呢?

我把“方”字划成潦草的几道斑驳的水痕,转而全神贯注盯着阳光下闪闪发亮的一个“蔡”字。




厚重的沉水香气味似乎透过遥远的水面一直飘到我鼻前,明明是闷得令我鬓角生汗的季节,却陡然冷了。到底是低估了一代权相,纵使我当时怎么藏拙,还是没逃过被他洞悉。




于他而言,我一个来路不明却被留在白愁飞身边重用的人,的确是难以把控的因素。桌上的水迹四散开,变成几块晶莹的水珠。我用衣袖随意抹净,看着因洗去一块灰尘而亮得突出的桌面狠狠叹了口气,心说让白愁飞脱离蔡京控制是一定的,只不过没想到我刚劝着他同六分半堂暂时结盟,就被老头横插一脚打了个天翻地覆。




想来白愁飞之前就已经收到蔡京的假消息,昨天的刺杀又是自导自演,这样想其实普通的很,却成了个很简单的局困住了我与白愁飞。那他会想到白愁飞“饶恕”我了吗?我拧着袖口,那股复杂的情绪又涌上来,心脏跳的愈发快,连带着胃部都隐隐作痛。




那是不是……我的到来于白愁飞而言,的确是不一样的?我朝镜子看去,脸上还残余着他用力掐出的红痕,在带着病色的苍白面上显得很突兀。




所以,我真的不可避免地要喜欢他吗?如果我真的有所不同,是不是也能和他建立起属于我与他之间的信任?




敲门声忽起,惊雷一般炸得我醒了神,薛晓清朗的嗓音从槅扇后传来:




“小公子,该回程了。”




<3>

我端正坐在马背上,手攥着缰绳,大气不敢出。临行时白愁飞不知道又想到些什么,我本来都拉着薛晓的手往马鞍上爬了,被他一揽就捞到自己那匹马上。此刻我与他之间距离不过几寸,布料剐蹭过去,隐约有一阵细碎的沙沙声。前后两日长途骑行把我的腿侧磨破了皮,身上的衣料普通,有些粗糙,兴化府的路又颠簸,我的腿又痒又疼,怎样都觉得不适。




“别动。”他说话时带起的一阵风正吹过我耳边的碎发,“掉下去你脖子就断了。”




虽然相信就算我掉下去,白愁飞也有绝对的能力能把我抓住,我总算停了摇摆的双腿,正襟危坐地看着一行人缓缓进了坊市。兴化府远不如京城热闹,但小摊小店都还算有模有样,沿街摆了一溜儿,纵使行人零零散散的,吆喝倒也没断。




我晃着脑袋来回看,高束起的头发扫在后背。兴化府的乡音和故乡闽东有细微的相似,我零零散散听着,竟然被勾起些愁肠,虽然知道就算北上顺路真的回一趟闽都,也找不到我所谓的“爹娘”,更不算真正的故乡。




就在我百感交集之间,却感到腰带被人轻轻碰了碰。夏季衣物单薄,即使热度一触即离,我仍旧被激得微微一抖,扭头就是白愁飞近在咫尺的面庞,容色淡淡的,看不出与平日有何不同。我只好再次很认真地端详周围,也没找到什么“杀机”,遂诚心小声发问:




“出什么事了吗,公子?”




他垂下眼瞥我一眼:“你又在想什么?”




我被他无由头的问候惊了惊,反省了下自己伤春悲秋的情绪是否真的浓厚到影响了他,耳尖有些发热,扭着手说:“或许是……嗯,离家近了,有些……思念吧。”




白愁飞扬了扬眉:“今日已是五月初一了,义父那儿催得紧,没那么多工夫做闲事儿。”




五月初一吗?我恍觉自己生病的两日里昏昏沉沉的,连时日都过得糊涂了,心下一动,想起些什么,端详他脸色斟酌道:“公子,我想买个玩意儿,就当纪念好不好……我很快的。”




他的表情在听到我的话之后变得有些微妙,可还未等我再细想,手里的缰绳一动,马已停了,耳边轻飘飘传来一句“去吧”。我受宠若惊,攥着衣袖里的钱袋子不大熟练地翻下马背,随便挑了个小摊,来不及细挑,视线扫了一圈,伸手抓了个香囊就付钱。




巴掌大的香囊,做工不算精细,红黄绿的针脚粗糙地织就在一起,拧成个还算端正的“福”字,凑近鼻子闻,香气倒还怡人。我往回看,看到白愁飞一身白衣英姿迢迢坐在马上,目光探过几个行人停在我身上,深沉如潭水,天光映在他眼底,某一瞬竟把那双眼带上一丝微妙。




“别磨蹭了。”手腕一紧,白愁飞伸手将我拉上马,掌心触到我手里的香囊,瞟了眼没多说什么。




我低下头,他的手落在我两侧攥着缰绳,比我握着的拳头还要大上许多,手背因用力鼓起几道青筋。我暗中比划了两下,心想只要他愿意,一伸手就把我掐死了让我魂归故里了。心理暗示到底有些作用,等上了回京的船,我总算安心坐在船舱里喝几副汤药了。




驱寒的汤药的方子大抵都是相似的,一连喝了好几日,舌头也苦麻了,吃糕饼也尝不出甜味儿来。夜风微凉,薛晓坐在窗沿上,身后是映着月色的江河,寒刃藏在刀鞘里,稳稳攥在左手,右手伸过来,把我手边的碎屑拂了拂。




“咱们已到了江浙,这一带流寇众多,怕是要多加小心。”她沉吟道,“姑娘这些日子少走动,毕竟我无法时刻在你身边。”




我捧着药碗点点头,心想我当鹌鹑其实也很有一套,又问她江浙向来富饶,怎么也有流寇出没。她微微一笑,却有几分微妙:“这年头,只有京城还算是太平的。”




王朝末年,也只有金银富贵能保些许平安了,旁的民生疾苦,是大势所趋,也不是我一己之力能改变的了。我默默叹气,心说我这一来,能保全白愁飞顺顺当当走他的仕途就已然很不错了。从金风细雨楼到六分半堂,从京城到南方,江大湖广,武高林密,这里远非我仅仅凭借书里的剧情印象就能安稳活下去的地方。




我早已入局,而非旁观,自然迷之所迷、难清全局了。




船上事务多,薛晓简单说了几句又匆匆走了。她才推门,哐的一声,像是肉体碰上门板的闷响。我紧跟着跑出来,却看见祥哥儿捂着额头倒吸凉气,恶狠狠瞪了薛晓两眼,开口说话时声线都有些发抖,倒是疼的不轻:“薛统领……你是拆门吗?”




“谁让你鬼鬼祟祟的。”薛晓仍一副地狱无门你偏闯的表情,“给你长个教训,今天敢偷听姑娘的墙角,明日就敢蹲到楼主门口了!”




他被这一大顶帽子扣得气急败坏,咬牙切齿说自己只是无意的,来此是有正事。随后缓了缓呼吸,跟我说白愁飞找我,让我到甲板上去。一语毕,回头又对上薛晓冷冰冰的一道目光,愤懑跺脚道:“你这什么眼神啊?我又不害她——”




然语气一噎,神色颓然了几分:“但旁人……我就不清楚了。”




他这几句话含含糊糊的让人听不明白,我只好从其中摘出“白愁飞要见我”这个关键讯息,笑着给他俩打个圆场,这才往甲板上走。几个时辰前刚下过雨,船板上还残余着雨水,但好歹一阵大风吹散了乌云,露出半弯月亮来。我提着白纱裙摆有些懊恼,早知道还得走这样一条水汪汪的路,方才就不该贪凉快换这一身薄纱裙。




又迟到?甲板上空无一人,我茫茫然踩着几滩水转了一圈,除了头顶的月和我的衣裳,再没见到什么“白”。等今天下去了,还得摆摆军师架子,让吉祥如意他们以后掐着点来传话,省得我每次都空等。出京城时用的是商人身份,船上垒着不少箱子。我百无聊赖踩着个大箱子爬上去,木板浸了水有些发软,踩上去还会微微下陷。




但高处视野开阔,我探身到船外,望着黢黑的水面被划开一道无声的波纹,簌簌沙沙的一阵响,分不清是水声还是风声。我心想这景色可比京畿的亭台楼阁有意思多了,等我哪日功成身退,找个好景色的地方隐居好像也不错。




“你来了。”




我吓了一跳,险些脚滑跌下船去,一扭头白愁飞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,他就站在箱子下,我的视线难得与他齐平。白愁飞略略偏头,似乎是再次细细打量了我一番,弯唇一笑:“你知道我为何找你吗……你倒还真敢上来。”




我心头一沉,一下了然了七八分,薄衫贴在脊背,有种挣脱不开的粘稠:“心头坦荡,为何不敢。”




“你为什么出卖我?”他略过我的回答,还未等我再说话,又道,“没有用,你是不会承认的。宁可错杀不可放过,你那么懂事,可以理解我的吧……我在去兴化府的路上就已得到了义父的消息,我与你的缘分如此浅薄,我也十分惋惜。”




他说这话的时候,已离我很近,近的我几乎要看到他眼里倒映着的那个无措到只会流泪的自己。后腰贴在潮湿的船板上,我直往后倒,想躲开他,而身后除了漆黑的夜色和水面,毫无退路可言。白愁飞的眼里隐隐露出些寒光,凶,且狠,像是数道锋利的刀刃捅进我的身体。




“我什么都没做!我没有出卖你!”在他的手碰上我脖颈时,我急得大声哭喊,“不要!你别碰我啊……我都快给你掐出阴影了啊——”




脚下的木板被我蹬得吱吱作响,腰抵着木板弯折过去,我被迫仰着头,看到苍凉的月色和白愁飞比月色更凉的眼。




“楼主!不好了,走水了!”




“楼主!有流寇——”




船下一阵嘈杂,我看着白愁飞眉头一紧,脖子上的力道松了,他回身去看情况。还未来得及感受心里劫后余生的短暂喜悦,一阵更尖利的吱呀声刺进我的耳朵,紧接着脚下一空,我眼前一弯月亮愈发清透明朗,竟从我眼里颠倒过来——




短暂的失重感后,冰冷的江水从四面八方将我包围,挟裹着飘荡。直到最后一次睁眼,我也只看到水面之上的火光和朦胧的月。




我知道,他不可能来救我。





——————

求❤️+👍+评论,喜欢点个关注。





评论(48)

热度(126)
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